城区最大“的哥村”的河南的哥们谋生不易且转型艰难

阳光

王志勇(左三)、王东勋(左七)、丁俊岑(左九)和河南商丘老乡们，都以开出租车为生，他们集中居住在东城主山上三杞、下三杞城中村。


东城主山，天还没亮，河南商丘的哥们已经在洗车，迎接一天的开始。

清晨6点许，老的哥王孝德牵着小孙子，准备送他去上学。


河南商丘的哥
群体档案
◎分布区域∶主要集中在东城主山上三杞、下三杞两个城中村
◎籍贯∶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虞城县
◎人数∶2000人左右
◎从事行业∶出租车行业
◎简史∶东莞出租车行业起步晚，从1999年开始才陆续投放出租车，吸引了来自湖南、湖北、河南等地人群从业，慢慢渗透并几乎覆盖满整个出租车行业。其中，在东城主山的上三杞、下三杞两个城中村，集中居住着来自河南商丘柘城县和虞城县的出租车司机，而商丘的哥高峰期时人数可达2000人左右，使这里成为东莞城区最大的“的哥村”。
日与夜日出而作日暮归
2011年12月13日凌晨6∶00许，一辆辆蓝色的出租车从东城主山的上三杞和下三杞两个城中村里开出，准备唤醒这座城市里其他寻求生计的人们。
48岁的王孝德一手提着一个蓝色小书包，一手牵着正吃早餐的6岁孙子王瑜旋，他们身后，是停放在马路两边的的士长龙，在晨光暮色中整装待发。
“两个儿子都要开出租车，就我来送孙子上学了。”王孝德一边等车，一边跟旁边交班的老乡聊天。“我来这儿住了5年了，这里开出租车的都是我们商丘的老乡，整个东莞差不多有2000多人。”
把孙子送上校车后，王孝德也跨上一台出租车，他启动车子，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起早点，就拉不到那么多客了。”
除了“子承父业”，的哥村里也不乏夫妻档。王孝德驶出村不久，李营业刚刚开完晚班，准备把出租车交给老婆开白班。“孩子也在这边上学，我还得抓紧时间去送他上学。”跟所有的夫妻档一样，夫妻两人很快在交班点分开，各自忙碌。
校车点、洗车场、早餐店旁的出租车开始一辆辆驶出，“的哥村”的的哥们在送小孩、洗车、吃早餐的同时，迎来了交班或开工，整个村子的人随即少了一半。
下午17∶00许，夜幕降临的村子又迎来一辆辆出租车的“回巢”。在东莞开了6年出租车的王东勋一把车交给夜班司机，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5平米的出租屋里，打开电脑，开始百度“出租车企业应该如何帮员工购买社保”。
“这两天看新闻，说我们的月承包费从下个月开始要涨2795块，是因为要给我们买社保，我就来上网查查看，他们这样做是不是符合国家规定。”尽管已经年届五旬，王东勋却显得比其他老乡更“前卫”。
他的Q Q名叫“笑看人生”，还爱上微博，知道周立波，“我关注了周立波的微博，你说我们每个月多交2795块，然后再自己给自己发工资买社保，这事要是周立波知道，会不会把这当成个笑话来讲？”
晚上交班后，几个老乡一起吃饭，喝点小酒，似乎成了的哥村里唯一的休闲方式。于是，对承包费上涨的抱怨又搬上了饭桌。这一晚，王东勋和同样开出租车的表弟丁俊岑，还有其他三四个老乡，一共喝了3瓶白酒，半打啤酒。
昔与今从20人到2000人
东莞出租车行业起步较晚，1999年1月1日首批投入的1900辆出租车，已经在2003年报废。经过几轮新增投放，如今东莞目前共有7671辆出租车。一般每台车都有两个司机，也就是说，全市的出租车从业人员有1.4万左右。
“我刚来东莞的时候，东莞只有3400多台出租车，这村里也只有20多个开出租车的老乡。”在东莞开的士超过6年的王孝德、王东勋和王志勇，已经算是的哥村里的老资历了。回忆起刚来东莞开的士时的情形，他们都觉得“光景不再”。
“以前开的士的人少，公司都求着我们开，你开我的车，免一个月月租，还给你5000块红包。”王志勇说，现在是反过来了，开出租车的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最好的时候，跟现在收入是一样的，一般3000-4000元纯收入。但是同样的水平，现在开支大了一倍。”王东勋举例说，自己当天拉了360块钱，去掉170块钱班费，100块油费，修车保险30，生活费还不算都去掉300了，最后只剩下60“我吃的呢，我一天房费呢？”
2004年淘汰旧车、2005年新增车辆、2006年治摩新增黄的，东莞出租车数量增加到目前的7671辆，在万江坝头坝新苑小区聚集了近百位湖北籍的哥，在东城桑园则聚集不少湖南的哥。
从2003年开始，河南商丘的的哥开始慢慢渗透到东莞出租车行业，没有同乡会，没有领头羊，都是靠亲戚带亲戚、老乡带老乡，上、下三杞开始慢慢地集聚来自河南商丘柘城县和虞城县的出租车司机，而商丘的哥高峰期时人数可达2000人左右，使这里成为东莞城区最大的“的哥村”。
老乡情问路代班打短号
“莞城科技园怎么去？我在东城雍华庭上了个客人。”2月10日上午10时许，丁俊岑刚刚拉到一个客人，因为地址有点生疏，于是拨通了老乡王志勇的短号问路。
在“的哥村”里，开出租车的基本上都认识，每次遇上，闪两下车灯，按一下喇叭，就算是打招呼了。的哥们就像在老家的村子里一样，有着层层相连的紧密关系。问路和代班是的哥们最平常不过的需求，这两样需求就像一条纽带，将老乡关系拉得更紧密。纽带连接着的，除了乡情外，更是生存。
在正式开出租车之前，丁俊岑就做过整整一年的“代班”。在“的哥村”里，这是处于最底层的工种。他们就像建筑工地里的“零工”一样，靠帮出租车司机代班来获取单日的酬劳。
“代班一天，除了给出租车司机170的承包费外，加气要100多，跑得好的话一天就也赚100多。”跟出租车司机平均每日130的租金相比，替班付出的成本高，不一定赚的比人多，还要担心明天能不能找到代班的活儿。
这个时候，老乡网络就是他们保证饭碗的重要纽带了。“村子里都知道你是代班，如果哪个司机想休息了，就按照行价找你代班，不知道你电话的，就找老乡问短号。”
家乡情只想挣钱回老家
王孝德的两个儿子“子承父业”，跟着他在东莞开起了出租车，就连两个孙子也都是在“的哥村”里出生的。
“开始那几年很好做，所以就让自己的小孩也干这行了。辛苦是辛苦，总比打工强一点。”王孝德家里一共承包有3台出租车，每台月租均摊下来3000多，还要承担一家7口在“的士村”的生活支出“现在越来越不好做了。”
王志勇的车旁边，停了一台要转让的出租车，“此车转让，电话136X X X X 2453”。王志勇说，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很多出租车司机已经决定转行了。
“现在转车，转给河南人还不好转！”王志勇不满地说，也许是因为河南出租车司机多的缘故，竟然有出租车公司提出不要河南人。“比如某龙公司，就说不要河南司机。”不光是想承包出租车的河南人很难拿到车，就算是他们现在想转行，把车转给自己可靠的老乡，也变得困难很多。
“我现在只想多赚点钱，可以回家盖房子。”80后的丁俊岑已经结婚，老婆在老家，每天交班后回到简陋的出租屋，连个电视都没有，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他更添思乡之情。
“从来没要想过在东莞买房，我身边的老乡的哥也没人能买得起。”跟丁俊岑一样，“的哥村”里的的哥们，大多数选择只身在东莞开出租车，只盼多存点钱能回家盖房生子。每天接送客人的东莞高档小区，似乎离他们很近，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而这份职业，却通过每天的机械操作，把一些习惯慢慢渗透到他们的生活当中。丁俊岑说，自己有一次开出租车回家，看到路边有人招手，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以为自己还在上班载客。
人物专访
两代揸的人：
“除了开车，还能干什么呢？”
年近五旬的王孝德已经在东莞开了6年以上的出租车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子承父业”，跟着他在东莞开起了出租车。经历过以前在东莞开的士的“风生水起”，他对如今出租车行业的“光景不再”感触更深。对于未来，身为一家之主但尚无其他一技之长的他表示很迷茫。而这也正是“的哥村”里大多数的哥们不得不面对的现状。
南都：当初跟你同一批来东莞开的士的河南老乡，现在都还在开的士还是转行了？你为什么在这行坚持这么久？
王孝德：我们刚来东莞的时候，很多河南老乡是从汕头转过来开出租的。主要是因为汕头那边生意不好做了，出租车也快到报废期了，加上东莞这边那几年也好做，就来了好大一批老乡过来打拼。到现在，很多老司机刚好赶上出租车承包期到期，有的能继续承包的就继续做下去，有的拿不到车的，或是不想干的，就回老家了。我是因为两个儿子也都过来了，两个孙子也在这长大，现在一家7口人都住在这里，只能继续开下去了。开出租车虽然辛苦，但是比较自由，比打工还是强那么一点点。
南都：既然你觉得开的士很辛苦，为什么还让两个儿子也都跟着你干这行？
王孝德：当初看到这行好做，所以也让两个儿子从老家出来，跟着我一起开出租车，毕竟一家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对这行熟悉了，很多情况也比较了解。有头发谁想做秃子啊，又没有别的一技之长，除了开车，还能干什么呢？
南都：一家两代人都开的士，以后赚到钱了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王孝德：别看现在一家有3个人在开出租车，但是要说赚钱，也就比到工厂打工好一点点，不然我们为什么还住在这种地方呢？你听说过哪个开出租车的外地人在东莞买得起房子吗？开车虽然比打工赚的钱多一点，但是身体损耗也大，好像去年东莞就有个出租车司机因为连着上白班夜班猝死的。而且现在承包出租车越来越难了，也许以后存点钱，回家做点运输的小生意吧。
原乡·他乡

你听说过哪个开出租车的外地人在东莞买得起房子吗？开车虽然比打工赚的钱多一点，但是身体损耗也大，好像去年东莞就有个出租车司机因为连着上白班夜班猝死的。而且现在承包出租车越来越难了，也许以后存点钱，回家做点运输的小生意吧。
———王孝德
村子里都知道你是代班，如果哪个司机想休息了，就按照行价找你代班，不知道电话的，就找老乡问短号。小混混不给钱的，多的是，前两天就有老乡遇上，叫了我们几个老乡过去帮忙，才没吃亏。
———王东勋
以前开的士的人少，公司都求着我们开，你开我的车，免一个月月租，还给你5千块红包。现在是反过来了，开出租车的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最好的时候，跟现在收入是一样的，一般收入3000- 4000元纯收入。但是同样的水平，现在开支大了一倍。
———王志勇
特写
的哥丁俊岑的一天
起得比鸡早，吃的是路边快餐，眼睛要尖会看哪个是潜在客户，要忍得住困意，还要会憋尿。这是记者2011年12月14日跟踪体验东莞的哥丁俊岑一天工作的最大体验。可以说，在日复一日机械的的哥生活中，与老乡的交集是枯燥中的唯一点缀。
凌晨6点老乡们，一起出发！
凌晨6时许，丁俊岑已经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候在下三杞老乡们出租车的集中摆放点了。按照惯例，他从晚班的老乡手中接过车钥匙，跟一块交班的其他老乡们闲聊几句，就匆忙地开始一天的工作了。几十台出租车相继发动，老乡们，一起出发！
凌晨8时许，丁俊岑已经在路上兜了2个小时了，兜客地点似乎一直徘徊在东城涡岭、雍华庭、世博广场附近。时间太早，只兜到几个赶上班的客人。
上午10点接老乡电话险些被投诉！
上午10时许，兜到一位要去老市府的客人，途中手机响，一看是老乡王东勋打来的，问生意怎么样，随口答了几句，可能是说话声音有点大，引起客人的不满，客人说要去投诉开车期间打电话聊天服务态度不好。为什么北京的哥爱跟乘客唠嗑，东莞的哥看起来却有点死气沉沉？丁俊岑说，这边的乘客戒备心比较重，不敢随便找他们聊天。
上午11时许，加气站加气，顺便上个洗手间。记者不得不感慨，要想开出租车，第一要务，要忍得住困意，还得会憋尿呀！
中午12点路边吃中饭，偶遇老乡
12时许，送客人到东城桑园后，刚好朝下三杞方向开去，途经振兴路一家隆江猪脚饭馆，入内要了一碟猪脚饭。巧的是，就在饭店里偶遇昨晚还一起喝酒的老乡王大超。猪脚饭店前不远的河南烩面店门口，停了好几台出租车，也都是来老据点吃饭的老乡。
下午2点搭到外国客人
下午2点多，接到一个外国黑人客人。刚好黑人会说中文，除去了沟通交流上的麻烦。丁俊岑说，并不担心遇上老外，更不会看到他们就绕道，一般老外客人要么会简单地说出地点，要么就直接用手指，毕竟身体语言是国际通用的嘛！
下午4点交班给老乡
下午3点多，快要到交班时刻了，抓紧时间多兜几个客人。看了看今天所得，总共还不到400块。
下午4点多，交班前，到加气站加满气，然后回到下三杞把车交给老乡，就算完成一天的工作了。算了算一天所得，加上记者所给的租金，一共600元左右。